在媒体的图书榜单之外,图书电商、电子书平台发布的年度榜单可能更适合作为阅读风向标,媒体难免会有自己的价值偏向、目标受众,根据销量、阅读量等指标选出的平台榜单,可能更真实地反映了大众读者的阅读偏好。
我们收集了当当、Kindle、微信读书、豆瓣、多抓鱼五个平台的2020年度榜单,其中当当、亚马逊是单纯以销量来排名,微信读书则试图在阅读量和关注度之间寻求平衡,豆瓣榜单体现出平台强烈的“知识分子气”,多抓鱼的“鲜鱼榜”则画出了一幅饱满鲜活的年轻读者画像。
从这几份标准各异的榜单中,我们或许可以看出大众读者与知识青年之间愈来愈严重的分裂,比如《啊2.0》位列当当虚构新书榜第一名,但在豆瓣上仅有300人评价,评分仅有5.8。同样,在豆瓣、多抓鱼都备受关注的《夜晚的潜水艇》,当当评价数仅有莫言新书《晚熟的人》的二十分之一,反映出大众读者、文学青年不同的文学评价体系,以及对于新人接受度的不同。
我们曾经关注过畅销榜上“新书消失”的现象,当当2020年畅销榜上这样的趋势仍在延续,《三体》《人间失格》《追风筝的人》《岛上书店》等“老面孔”继续霸榜,在“科幻热”带动之下,《银河帝国:基地》《呼吸》两部科幻作品入榜。虚构新书榜中,除了东野圭吾之外,其他已经全都是本土作品,意味着以《岛上书店》《岛》等为代表的“舶来鸡汤”似乎已经后继乏力。非虚构榜单中,除了健康日历和民法典,其余都是围绕心理自助、亲子育儿,关注自我成长与亲密关系,而关于世界变化、社会议题的书则一本也无。可以说,这是一份几乎看不出年份的图书榜单,也说明如今的大众读者更希望从书中获取内心宁静与成长能量。相比之下,Kindle的榜单一眼即可知来自2020年,无论是《鼠疫》还是《血疫》(或许还有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),都是对于外部剧变的直接反应。在电子书付费新书榜前十中,经管类图书占据了4席,Kindle用户更愿意为高价值图书付费,因为可能会有更直接的收获与回报。《沉默的巡游》《消失的13级台阶》《八百万种死法》《两京十五日》的畅销,也说明Kindle是部分读者的消遣神器,尤其适合用来读一口气停不下来的悬疑类作品。2020年微信读书上线了纸质书业务,所以年度榜单已经不再局限于电子书,而是有了纵横盘点整个图书市场的野心,榜单上有5本书都没有电子版。这10本书中既有《侯大利刑侦笔记》《半小时漫画中国史》这样的畅销榜常客,又有《夜晚的潜水艇》《候场》这样的文艺青年最爱,透露出微信读书既想尽可能大众化,又不想放弃平台的阅读引导,还要兼顾各年龄层读者阅读趣味的良苦用心。豆瓣年度图书可能是关注度最高的一份榜单,集中反映了知识青年群体一年来的关注视域。《把自己作为方法》和《夜晚的潜水艇》,从虚构、非虚构两个维度回应了知识青年在时代焦虑面前的出口——从个人经验出发思考时代问题,同时在文学理想国中栖身。《回归故里》与《把自己作为方法》属于同一理路,展示了知识分子如何与原生阶层和解,将个人经历与社会历史结构进行融贯分析。《烧纸》则是一位韩国知识分子对于历史创伤的剖析与反思。《走出唯一真理观》给了读者一剂“清凉贴”——“天下滔滔,时局动乱,但自己要沉得住气”。这份榜单反映了当下知识青年们的焦虑与关切,以及他们能从前辈学人、国内外同龄人那里找到的思想资源。相比于当当非虚构榜单彻底退守自我与家庭,守住自己心灵的一方净土,他们仍然试图以自己作为方法介入社会、思虑现实,做一股时代逆流。多抓鱼的榜单与豆瓣的有三本重合,但又没有那么鲜明的“知识分子气”,反映出比豆瓣核心用户更广的“鱼民”群体,当然,这可能也是多抓鱼愿意传递给外界的一种用户画像。在这五分榜单中,这可能是最符合当下年轻人多元阅读趣味的一张榜单,体现了多抓鱼对于目标用户心理的精准把握。